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小推車上五顏六色的招牌陸續亮了起來，幾百米長的街道兩旁煙火氣和吆喝聲一同升騰。每天下午5點，臨海大田街道奮進西街漸漸熱鬧了起來。

　　 在這份熱氣騰騰的市井浪漫中，幾個“無聲”攤位格外搶眼。人群熙熙攘攘，這些聾啞人攤主懷抱一份“安靜”，專注手中的動作，努力為生活畫上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里 撐起了一家四口的生活

　　 今年41歲的顧燕燕聽力一級殘疾。她是2019年開始在大田夜市出攤的，主要經營章魚小丸子。3年里，白天她在當地企業里做保潔員。每天下午5點一下班，她就馬不停蹄地開啟了“生活副本”。兩份工作之間，無縫連接。　

　　 夜色還未降臨，趁著客人們來之前，記者和顧燕燕閑聊了幾句。平時為了方便交流，顧燕燕在手機上下載了音譯軟件并且隨身攜帶手寫板。

　　 “很累。孩子們要上學，生活壓力很大。”當被問及為何要這么“拼”時，顧燕燕淡淡一笑，在手寫板上寫出了答案。原來顧燕燕和丈夫都是聽力殘障人士，朝九晚五的工資對于這個“成長中”的家庭來說杯水車薪。為此，她專門去外地學了這門手藝，回家后立馬支起了小攤。

　　 顧燕燕的“章魚小丸子”既是夜市較早出攤的，也是較晚收攤的。她特地在車上掛了小卡片——“你好！我是無聲人。你喜歡什么？要點幾份？麻煩你用手指揮一下，謝謝！”攤前簇擁的客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像說好了一樣，用手指著點單、等餐。

　　 一晚上下來，顧燕燕大約能有兩三百元的收入。雖然錢不多，但是卻能讓一家人高興好久。在她看來，有了這筆“外快”，就可以給孩子們添置幾件新衣服或者報個培訓班。日子艱難，小小的夜市無形中也成為了托底生活的底氣。

這里 拾起了笑對人生的勇氣

　　 距離顧燕燕攤位不遠的還有一個“無聲鐵板魷魚”攤位。這里的攤主是一對小夫妻：王威、柯麗云。和顧燕燕一樣，夫妻倆也存在聽力殘障，但是他們的臉上始終都掛著笑容，讓人看著忍不住跟著高興起來。

　　 “就是開心唄。”王威笑著用手語告訴記者。此時剛好來了位顧客，柯麗云打字問顧客需要什么，王威熟練地開始炒制食物，夫妻倆配合默契。市殘聯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對小夫妻很不容易。他們的女兒幾年前因病去世，給這家人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后來，王威憑借著一手好廚藝，在企業食堂里上班，還在浙江省殘疾人西點比賽中勇奪二等獎，一家人也漸漸走出了陰霾。現在，夫妻倆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最近，他們還準備在老家蓋新房呢。

　　 王威和柯麗云身上的“快樂因子”感染了身邊的人們。在這條“不夜街”上，夫妻倆的人緣很好。經常能看到，周邊的商販和回頭客過來和他們打著不熟練的手語。記者有些好奇地問夫妻倆：“每天上完班還出攤，不累嗎？”

　　 “上班不累，在這里也不累。有事做，心里踏實。”雖然這是“無聲”的回答，但是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王威愉悅的“語氣”。在經歷了命運的沖擊后，依然選擇熱愛生活。王威夫婦的“無聲小攤”似乎生動詮釋了喧囂的市井煙火，讓人感動的往往在于它藏著平凡人直面人生的勇氣。

這里 成為了相互扶持的驛站

　　 一條街，成就了一群人的聚會。

　　 在大田夜市，這樣的“無聲攤位”還有四五家。“潑辣姐烤面筋”“缽仔糕”“無聲香江米糕·糯米飯”……每天晚上，大家陸續到場，熱絡地交流著彼此生活中的趣事。

　　 陳麗麗是這群人里最年輕的，也是大家的“開心果”。沒有客人的時候，她不是在和大家分享“缽仔糕”的制作方法，就是和姐妹們交流怎么穿搭好看、最近哪里又有好玩的。

　　 “別的地方要趕，這個地方不趕。”陳麗麗告訴記者，在這里她覺得很放松，因為能遇到這么多和自己一樣的朋友，大家在一起沒有隔閡，有話說。他們有一個10人的微信群，叫作“快樂團隊”。平時，群里經常會組織活動。不久前，她和柯麗云就玩了一場“旗袍秀”。

　　 和陳麗麗一樣喜歡這個有“人情味”夜市的還有“潑辣姐”于敏育。今年48歲的她，和來自山東的男友經歷風雨，最終在大田夜市支起了小攤，認真經營著眼前細碎的幸福。每天晚上200多元的收入，是他們目前所有的經濟來源。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是看著身邊相守的愛人和溫暖的朋友，她甚是知足。“大家都在一起，心里特別有力量。”于敏育慢慢地打出了一行字，眼睛都在笑。

　　 晚上11時，人潮漸漸散去，熱鬧的街道歸于平靜。在那些遠去的背影中，“無聲”的字樣依然閃閃發光，映照著頭頂的月亮，灑下一地光輝。明天太陽照樣會升起，他們也將繼續迎著陽光奔跑、相聚，將波折的生活過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記者手記

　　 一方小小的夜市，也能創造無限精彩。大田夜市里，“無聲”小攤仍在增加。在采訪中，市殘聯的工作人員也積極地幫助“無聲”攤主們申請相應的創業補貼。現在再看“地攤經濟”，可以理解為一種含蓄的中國式浪漫：降低創業的門檻，提供給普通人更多生活的可能。我們也被這里“無聲”的特殊群體所感動，他們不等不靠，努力抓住機會，在多舛的命運中一步步走出自己的平坦大道。我們總說“煙火氣”帶來了人間溫暖，但是逛過大田夜市之后，我卻覺得恰恰相反，是人間溫暖帶起了陣陣“煙火氣”。來日可期，愿這些“無聲”攤主通過這方夜市繼續將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也愿這方夜市能更加規范、長久地經營下去，去撫慰更多疲憊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