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年紀大了,行動不是很方便,但喜歡到處走走。走在街上,很多人會好奇地問:“阿公,您今年幾歲了?”我總是樂呵呵的回答:00后。
1919年7月29日出生的我,今年正好100周歲。
都說“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活了整整一個世紀,很多記憶,已經支離破碎。但有的人,有的事,深深記著,印刻在腦子里呢。去世的老伴,犧牲的戰友,時常出現在夢里。
他們叫我“抗戰老兵”
人們喜歡叫我“抗戰老兵”。是的,我是抗戰老兵,受到很大的尊重。結對的臨海市民防救援隊的志愿者們,經常上門看望我。
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一直存留在我腦海里。
1934年,回浦小學畢業,在回浦中學讀了一段時間的書后,我輟學在家。1937年“七七事變”后,臨海發動了抗日宣傳,動員青年參軍。七尺男兒,當保家衛國,18歲的我,響應號召參軍了,到了南京。
戰爭是殘酷的,血肉之軀抗擊洋槍洋炮,傷員越來越多,醫務人員遠遠不夠。因為有點文化,我被指派到軍政部軍醫預備團,在那里培訓救護知識,還有外科醫術。
兩年后學習期滿,我被分配到軍政部第36后方醫院任軍醫,駐湖北武昌。醫院馮院長是臨海老鄉,兒子和我是同學,以前經常去他家玩,所以跟他很熟。
因為這層關系,馮院長對我很是關照。工作沒多久,就把我保送到廣西軍醫大學進修。在那里,我學到了更多的醫學知識,能開刀做手術了。
由于戰事吃緊,前方軍醫遠遠不夠,部隊不停向醫院要人,我被提前分配到了前方陸軍第九師預備師,任上尉軍醫官。
7年時間,我輾轉戰場,南昌會戰、上高會戰都參加了。
鬼子投入三架軍機,戰斗很是慘烈
大大小小的戰役經歷不少,印象最深的,還是棠浦戰役。
棠浦是江西省宜豐縣的山區小鎮,地處交通要塞,四面環山,森林茂密,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棠浦也是抗戰時期后方的交通要道,有一條崎嶇的大路通往后方。我軍在山腰挖好縱橫交錯的戰壕,駐軍防守,隨時準備戰斗。
不久,消息傳來,日軍離此不遠了。槍擦亮,彈上膛,戰士們做好了戰斗準備。
1941年3月26日早上7點多,駐守山口的哨兵發現前方有一群人,牽著幾頭牛,向山口走來,形跡可疑。哨兵鳴槍阻止,那些人立即分散臥倒在地反擊。
戰斗就此打響。半小時后,日軍用大炮支援,炮聲隆隆,火光沖天。下午,日軍三架飛機前來投彈助戰。
戰地救護站就設在山口轉角,距離火線很近。救護站共六個人,我負責包扎傷口,派擔架。
傷兵陸續送來,詢問前線的情況,都說日軍炮火很是厲害。他們有飛機大炮,我們只有機槍手榴彈。
下午5點后,天色漸漸暗了,日軍飛機沒有了,大炮也休息了,戰斗告一段落。夜晚并不寧靜,敵我雙方的機槍不時“咯咯”響起。
連長,我一直記得你的樣子
第二天上午,日軍騎兵沖到山口,被我軍打死戰馬五匹,倉皇逃竄。之后是報復性的反攻,飛機不停轟炸,大炮不停射擊。我軍前線工程完全被炸壞,伙夫中飯都送不上去。
這時,我們接到團隊電話,團長在大叫,營長重傷,讓我們救護站火速前往搶救。我當機立斷,留下一人在站里,帶著另外四人,抬著擔架,冒著槍林彈雨沖到了前線陣地。
王肇仁營長,身上多處受傷,倒在血泊中。旁邊的胡邦元連長,頭部中彈,已經陣亡。
營長是云南大理人,黃埔軍校畢業,平時和我同桌吃飯。胡邦元連長,福建浦城人,中央軍校畢業。犧牲那年,他只有23歲,剛結婚不久。
那天的炮火 ,還有犧牲的連長那怒目圓睜的樣子,深深地印刻在我腦海里。
我不知道連長埋在哪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心里,他一直在。國慶節、抗戰紀念日、衛星上天了……很多時候,我會想起他。我會在心里向他敬禮,告訴他,山河無恙,國泰民安,可以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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