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線5月23日訊(浙江在線記者 周楷華 苗麗娜 陳雷 柏建斌)2月前,轟動浙江的“綠洲珠寶行搶劫殺人案”取得突破性進展,犯罪嫌疑人徐利,1972年生,臺州臨海人。徐某是被省公安廳和寧波、紹興兩地警方組織的精干警力在諸暨市暨陽街道下坊村一棋牌室內抓獲。案件回顧戳這里
徐利累計7次搶劫,多次故意殺人,這個心思縝密、狡詐殘忍的大盜落網后,只是一句“你們有證據就判我好了,反正我沒干。”就閉口不言。
審訊是如何打開突破口的?“智慧和真誠,缺一不可。”在最短時間內打開突破口、讓徐利交代了罪行的諸暨市公安局城中派出所副所長惠建超告訴記者。
3月29日14時,徐利落網
“你們有證據就判我好了”
“3月29日我接到電話,讓我們準備好審訊場地,專案組要對嫌疑人實施抓捕。我知道,這種情況下基本就‘沒跑’了。”惠建超還清晰地記得那一天抑制不住的興奮之情。
“當他被押下警車時,我早已等候在一旁。這個曾經連夢中都在刻畫的人物,終于出現在了面前。我特意上前,用右手扶了一下他的左臂,雖然有些僵硬,但能感覺到,很結實、很強壯。”
偵查員告訴徐利,證據確鑿,讓他趕緊交代犯罪事實;又跟他講了法律和政策,希望他能盡快坦白。
他全程幾乎不答話,眼睛也一直朝下看。偶爾回復一句,就是,“你們有證據就判我好了,反正我沒干。”
一談到老婆和女兒,他就說:“我和家里人關系不好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們不用打親情牌。
“我知道,他這是故意打亂我們的節奏。”惠建超沒著急。
3月30日3時,他在徐利對面坐下
“我和老婆關系不好”
他看著徐利,腦海里掠過大量的往事,那些他再三查證過的細節。其實,他想告訴徐利的事情,比他想問的問題還要多。
他想告訴徐利,你作案用的撬棒,必須經過空氣錘才能鍛造,我走訪了幾乎全部的相關企業。
他想告訴徐利,我看懂了你2007年作案的布局。徐利在一個飲料瓶底部鉆了一個小孔,裝滿水以后掛在珠寶店的窗口,再從不遠處的變壓器接線到瓶子里,想利用不斷滴入室內的水電擊保安后作案。這招其實是不行的,很快就被供電部門發現了。之所以用這樣的辦法,是不是因為上一次作案時丟了槍?很難再搞到一把?
高手過招,知己知彼極為重要。
凌晨三點,惠建超在徐利對面坐下。
“我和老婆關系不好。”
“那你倒說說看,關系怎么不好了?”
“因為和老婆感情糾葛,用刀捅了別人……”
“用刀?你怎么不用槍啊!”
惠建超似乎隨口說了一句,徐利卻臉色陡變。
一直到早上6點,徐利再也不說第二句話。
3月30日10時,找來徐妻
震驚之下,她急得嚎啕大哭
天亮了,惠建超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開始重新思考,從哪突破。
上午10點,他找來了徐妻。關于徐妻到底知不知道徐利之前做過的案子,警方也曾經有許多猜想。
顯然,她對徐利干下的“大事”一無所知,震驚之下,急得嚎啕大哭。
這么多年來,枕邊人竟然就是傳說中的槍匪,這無論如何跟那個買菜都要問老婆要錢的家庭主“夫”的形象,無法重合起來。
近3個小時的詢問,從他們在衛校相識、相戀談起,到后來的婚變、復婚,歷史似乎重演了一遍。
在1990年代初,身著夢特嬌、手持大哥大,騎著時價3萬多元的“本田王”,徐利當然能算富豪。
1998年結婚時,辦喜宴的2萬多元酒席錢,還是收了紅包以后給補上的。
為什么徐利這么快就沒錢了?
從土豪秒變屌絲的原因是一個字:賭。
徐利平日里的揮霍還是有限的,他畢竟是生活在三線城市里,但是賭桌是個無底洞。
有一次連房產證都輸出去了,徐妻說,后來籌錢再贖回來的。
沒有人知道是為什么,徐利唯一尚未泯滅的人性系在老婆和女兒身上。
雖然經歷過婚變,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復婚,并在老婆要求下,將戶口遷到諸暨。
平時家務全包,連買菜的錢都是問老婆要的。
即便這樣,他仍戒不掉賭癮,時不時去棋牌室打麻將,沒錢在旁邊看看也好。
被抓時還欠著老板娘幾百元,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了。
3月30日15時,再審徐利
“我可以抽根煙嗎?”
3月30日下午3點,惠建超再次走進審訊室。同事們的眼神告訴他,徐利的內心仍然封閉。
“不聊案情了,談談人生吧。”惠建超說,“徐利,我現在不是審訊你,而是像一個朋友一樣跟你聊聊。我尊重你,希望你也能尊重我,能抬起頭和我交流。”
聽到這句話,徐利抬起了頭。
惠建超開始講徐利的人生往事,像過電影一樣,又來了一遍。他也不忘評論幾句。
“在‘萬元戶’就很了不得的年代,你身家早已達到幾百萬,可現在你為何如此落魄?徐利,作為男人,你不該去賭啊!”
被一個警察這樣回顧自己的前半生,徐利有點囧。
“你知道嗎,其實你在這個家里很重要,你的家人離不開你。”
聽到這里,他愣住了。
“怎么,不相信?來,我讓你看段視頻。”
原來,惠建超來之前,讓徐妻錄了一段視頻。
“你都交代清楚,我等你。”徐妻說得很用心。
徐利看完之后,仰天長嘆一聲,然后低下頭,來了一句:“我可以抽根煙嗎?”
一般來說,這就是打算開口了。
他的目光完全變了,變得渴望和人交流。
3月30日傍晚,最后的請求
“我可以見一見我老婆嗎”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合理,我們會盡量滿足。當然,我們也希望你能夠向我們坦白,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
“我能否和我的老婆女兒再吃最后一頓飯,我想吃炸雞。”
“這恐怕不行。這里是審訊室,如果讓你女兒來這里,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心理傷害。”
“你說得也對……那我可以見一見我老婆嗎?”
這或許會有助于審查的進展,惠建超答應了徐利。
和家人進行“最后的晚餐”的要求是不能滿足了,但炸雞是買來了。
會面時,徐妻泣不成聲。
就像現在大家都公認的,徐利的命門就在于對妻女的感情很深。
徐利說,從不告訴老婆自己的罪行,也是出于對老婆的愛。
打敗他的不僅是浙江警察
也是無情的歲月
不得不感慨,打敗徐利的不僅是浙江警察們的眾志成城,也有無情的歲月。
身體素質越來越差。
作案工具越來越難獲得。
“到處都是監控攝像,真的作案了,根本逃不了……”
膽量也越來越小。
話匣子一打開,徐利也開始抱怨那些年的憋屈之處。
比如,槍。
他說,之前聽說云南邊境可以搞到槍,特地跑了一趟買了兩把槍。誰知道竟然被人坑了,其中一把槍只能射一發子彈,再也開不了第二槍。后來,他將這把廢槍扔到了河里。
比如,兄弟。
徐利兄弟姐妹眾多,但關系都不太好,唯獨和二哥關系不錯。“我搶劫來的金器大多都是熔融后再銷贓的,二哥幫我一起搞,還幫我放過風。我曾經告訴過他,寧波綠洲案是我犯下的,他對我的所作所為早已知曉。”
當年,二哥結婚的錢都是他出的,他在臨海買的房子也免費給二哥住。后來兩人合伙去嘉興開煙酒店,生意不錯,一年掙個十多萬不成問題,還是壞在徐利整天打牌,不顧生意,兄弟決裂。
徐利為什么會成為悍匪?
徐利說,小時候家里窮,窮怕了。在刑警們看來,這個借口并不成立。
徐利有兩大愛好,一是抽煙,二是賭博。“可以說,真正害了他的就是好吃懶做的個性和戒不掉的賭癮。"
早在1995年,徐利已經有了200萬元以上的不義之財。但是他竟然沒有置下什么產業,也沒有打造起自己的事業,僅僅是將錢財揮霍一空。
來得快,去得也快。
最后,連續出手兩次,也沒撈到什么,也不敢再打死人了。
刑警們說,其實,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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