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梅光汗仍保留著24年前乞討籌到錢的賬本。
梅光汗正在照顧妻子。
24年前,妻子任春愛不幸高位截癱,僅剩頭部和雙手可以活動。但三門縣亭旁鎮小林山村的梅光汗不離不棄,默默相守24年。在他的悉心照顧下,妻子堅強地活到了現在,創造了人間奇跡。
清晨四五點鐘起床,換下妻子的導尿管后,用枕頭把醒來的妻子倚好,給她擦手擦臉,喂她吃飯,幫她解手。伺候完妻子,自己胡亂扒了幾口飯,馬上下地干活。這是梅光汗老人24年來每天重復做的事。
24年的堅持,理由很簡單。66歲的他說,如果她不在了,他也就沒有伴了。“有她在,我們才是個完整的家。”
妻子突遭車禍高位截癱
4月18日,記者驅車來到梅光汗的家。村口,幾間連在一起的兩層式老平房隱藏在山腰中,入口幾間已無人居住,內墻倒塌。最里面挨著倒塌墻體的那兩間,就是梅光汗和任春愛的家。
在一樓,鋪著一張床,任春愛就躺在那里。看到來訪者,她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梅光汗一邊給任春愛翻身一邊告訴記者。
1990年的一個清晨。任春愛起了個早,懷揣幾張糧票,準備搭乘同村人的拖拉機到鎮上換些糧食。
在集鎮上買了米后,她乘坐這輛拖拉機返回。“在山上,兩輛拖拉機同向行駛。一個轉彎,我乘坐的這輛車輪胎一滑,掉入山谷。”任春愛回憶說,她被甩出拖拉機后,撞到一塊巖石上,人就昏迷了。
當時車上除了她一人受重傷之外,其余人全部掉入山腰水塘中得以幸免。大家幫忙將她送往縣人民醫院(中醫院),后轉到臨海一家醫院,手術從上午7點一直做到下午4點。
當時為了養家糊口,梅光汗在外縣打工。“那時沒有通訊工具,村里就用廣播在各地尋找。”但梅光汗沒有聽到廣播。他回到家,才得知妻子出事了。
醫生告訴梅光汗,雖然保住了命,但任春愛胸部以下完全沒有知覺,屬于高位截癱。
此時,他們的大女兒才15歲。
為給妻子治病四處“乞討”籌錢
面對癱瘓的妻子,梅光汗沒有嫌棄,可六七萬元的醫藥費卻讓他陷入困境。雖然有親朋好友的資助,仍是杯水車薪。“我就是去討飯,也不能放棄她。”經過一夜的深思,梅光汗咬咬牙決定,“乞討”籌錢為妻子治病。
次日,天還蒙蒙亮,梅光汗帶著夫妻雙方的身份證,縣、村大隊兩級開具的證明,開始到周邊村莊挨家挨戶地籌錢。這期間,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幫助,但也不免遭遇對方懷疑的眼神,甚至被人辱罵。
“好幾次,有人一邊扔下一元錢,一邊還不忘數落我一句‘騙子’。可為了她,我什么苦都能受。”他毫不猶豫地說。
為了省下錢給妻子治病,除了特別遠的地方坐車去外,他基本上都是步行。就這樣,從任春愛住院的這兩個月時間里,梅光汗用雙腳走遍了亭旁、海游、珠岙、高枧等周邊數個鄉鎮上百個村莊。
肚子餓了,他就拿出隨身帶的饅頭吃,口渴了,就到路邊喝生水。一“討”到錢,他就立即奔到醫院墊付上。
“前樓無名戶1元”、“海游街100號1元”、“珠岙80號1元”、“珠岙皮甲廠廠長50元”、“亭旁王建設7元”、“枧頭法井1元”……時至今日,梅光汗仍保留著24年前乞討籌到錢的賬本,好心人的名字、地址、金錢數額都清楚記錄在本子上。
雖然當時很多人表示不要求他還錢,但梅光汗堅持踏上了還錢路,大部分人在多年后收到錢都已經不記得了。“枧頭鈔票賬還清”、“南溪錢還清”、“龔家錢賬還清”……一旦還上錢,他就用藍色圓珠筆在名字后面打個鉤。“沒打鉤的那幾戶找不到住址,可能是搬家了吧,沒辦法歸還。”
既然賬已經還清,為何還保留著賬本?“做人不能忘本”,他誠懇地表示,要把賬本留給子女,告訴他們,是這些好心人救了媽媽的命。
24年,悉心照顧
在醫院里,醫生告訴梅光汗,像任春愛這種情況,一般病人只能活一年,最多也就三年。
“我不相信,也不能放棄。”在無錢治療后,梅光汗把任春愛背回了家,從此,全家的擔子就壓在他一人身上了。
最開始那幾年,為了養家,梅光汗常常是凌晨起床,干完家務活就到田地勞動,晚上八九點收工回家,因此被村里人戲稱有雙“夜行眼”。“四五畝的稻谷都是他一人種,一人收割,一人晾曬。”提起往事,任春愛心疼不已。
不管自己多忙、干活的地方多遠,為了不讓躺在床上的妻子起褥瘡、肌肉萎縮,梅光汗也要在中間別人休息的時候趕回家幫她翻身、擦洗、喂水,每天定時為其按摩手腳,從未間斷。沒事的時候就陪著妻子拉拉家常,說說村里的趣事。
這些年,兒女陸續成家,但各自的經濟條件也不好,無法幫助到他們。為了省錢,經醫生的指導,梅光汗買來紗布,用凡士林、專用藥水自制黃紗布,專門用于妻子肢體潰爛時的殺菌消毒。在梅光汗的悉心照料下,任春愛的氣色漸漸好起來。
“這輩子沒有他,我活不了這么長。”床上的任春愛一臉幸福,她表示,雖然自己癱了,但相比還是現在幸福,“以前兩人還會吵架,現在幾乎都不吵了,我發脾氣時他也遷就著我。每次干活一回來,他就跑到床前問我餓不餓,做好的飯菜第一口都讓我吃。”
然而,護理的艱辛,繁忙的家務,長期的睡眠不足,讓已經到花甲之年的梅光汗疾病纏身。“他每天都胸口疼,還患上風濕病、心臟病,血小板偏低……”任春愛告訴記者,其實,梅光汗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再不看病吃藥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能省則省,我扛一下就沒事了。相反是她,身體還需要營養,得買好吃的給她補補。”梅光汗憨厚地說:“她是我的妻子,沒有她,這個家也就垮了,所以我要把她照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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