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們正在化妝。
4月6日,晴,恰逢周末,臺州經濟開發區白云山路上,一群模特的泳裝秀,吸引了諸多行人與攝影愛好者的目光。
舞臺上,模特們嫵媚、年輕,充滿著生命活力。
舞臺下,觀眾們氣氛狂熱,快門頻閃,屏幕上,是一張張模特的掠影。
對于很多人來說,這些光彩亮麗的寵兒們,似乎只要走個幾步,揮一下衣袖,便能帶走大把銀子。此外,時尚、吃年輕飯、拜金……人們似乎愛把諸多的標簽,貼在模特身上。
然而,在模特們的口中,這份職業,卻又是另一副光景:與付出不相稱的收入、背后不為人知的心酸,加上并不長的職業生命,讓這圈子里的面孔,如走馬燈般變換。
說清模特們背后的故事,也不妨從4月6日這一天說起。
1
一大早,便要起來化妝
清晨6點10分,她在睡夢中被鬧鈴驚醒。她伸了個懶腰,想多瞇一會兒。可此時,另一邊床上的一個女孩叫了起來:“曬曬,別睡了,當心再遲到。”
因為遲到,她曾被經紀人和活動商劈頭蓋臉地大罵,之后,對這樣的事都不再怠慢。她收拾了下倦容,起床、穿衣、梳洗。
她叫袁曬,大家都愛稱她“曬曬”,1994年出生的她,是臺州學院藝術專業的學生。
往前推幾天,她上英語課時,收到經紀人的一條微信,說有一個泳裝走秀加車展的活動,地點在椒江,而且報酬豐厚。她發回去一個字:好。
與她一同參加活動的,還有9名模特。活動前一天晚上,10個女孩來到臺州經濟開發區康平路附近的一家賓館住下,兩人一間,她與一個叫李青青的女孩同住。
一杯牛奶一個蘋果,簡單解決了早飯問題后,她從行李箱里取出了一個個花花綠綠的化妝盒。
打開鏡蓋,鏡子里的她,雙眼浮腫,頭發也有些凌亂。顧不得這些,她要在7點半出發前完成妝扮。
有別于一般場合的妝容,模特化妝,不僅要遮瑕,還要突出個人的立體感,因為她們要面對的是車展上眾多手持“長槍短炮”的攝影師們,“戴美瞳、貼假睫毛,再往臉上涂好幾層粉,這個過程,往往需要一個小時。”
7點20分,床頭的電話機響了,是住隔壁的經紀人打來的:該出發了。臨走前,曬曬對準洗手間里的鏡子,好好欣賞了一番自己。兩個小時后,她將在舞臺上,化身光彩炫目的麗人。
2
迎合商家,是天經地義的事
“走秀的流程你們已經清楚了,現在我們再排練幾遍。”在活動現場的舞臺邊上,經紀人拍著手,對臺上的模特們喊話。
對于走臺步,模特們早已經驗十足,因為是彩排,她們只穿著便裝。活動商也在旁觀看,并指手劃腳地吩咐模特,走秀時要體現出何等效果。對于模特而言,活動商是金主,迎合他們的需求,是天經地義的事。
8點40分,一輪彩排結束。離9點半活動開始,尚能小憩片刻。姑娘們各自找了一處地方坐下,相互閑聊,或者拿出手機自拍幾張,上傳到微信朋友圈。
李青青獨自坐在一邊補妝,因為來的路上,不止一個人“數落”她的妝過于素了。
“模特們長相不同,但化完妝后,會變得很相似。”這是李青青對濃妝的自嘲,“就怕臉上的粉,以‘塊狀’形式往下掉。”
李青青家住黃巖,是杭州一所高校的大四學生,讀國際貿易專業。在新生入學那會兒,她加入了校禮儀隊。除去校內的一些活動外,禮儀隊常常從校外“接活”,譬如房地產商的產品展示會,譬如名車展覽。跟著禮儀隊參加了幾次活動后,李青青也漸漸地走入了“大學生模特”的圈子里。
她已經數不清,自己參加過多少次走秀與車展,但是著“三點式”的泳裝站在臺上,卻是有史來第一次,眼看著時間迫近,她有些害羞,也有些緊張。
“青青,咱們去廁所換裝吧。”一個叫夢佳的女孩子,一手扶著拉桿箱,一面對李青青招手。
3
“快上去啊,別搞砸咯!”
活動現場,工作緊張而稠密。主持人在臺上調試話筒,重復說著“一二三四”,逗笑了一旁馬路上的環衛工大叔。不少路人被展臺與音樂聲吸引,或側目,或駐足。
展臺后面,臨時搭建了一個小帳篷,當作模特們的更衣休息室。帳篷不足四平方米,女孩們在里面換好了泳裝,穿上了金色的高跟鞋。
“輪到我們了。”經紀人探進腦袋丟下的一句話,讓夢佳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踩著10厘米的高跟鞋,夢佳顫顫巍巍地走出了小帳篷。這一天陽光飽滿,但氣溫并不高,冷風一吹,讓全身裸露了90%肌膚的夢佳,本能地將雙臂抱在了胸前。
舞臺兩側兩個大音響,賣力嘶吼著韓劇《城市獵人》的插曲。臺前已經座無虛席,中間有70歲的老人,也有戴著紅領巾的孩子。不少過路的汽車在路邊臨時停靠,車主們下了車,看看熱鬧。
“下面有請,我們的美女model們。”主持人的一句話,讓場下頓時熱情高漲。
“怎么辦?”夢佳雙手捂住臉,她身體微微屈著,躲在舞臺后。
“快上去啊!”一旁的經紀人皺著眉頭,輕推了她的肩膀,“別搞砸咯。”
上臺的那一刻,人群當中發出了小聲的驚呼。
夢佳也正是在那一剎那,仿佛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她忘記了寒冷與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帶著微笑,邁著貓步,在T臺上,走了個來回,然后以一個叉腰的姿勢,站在了舞臺上。
在她之后,女孩子們一個一個上臺,展示著青春而又傲人的身材。
夢佳注意到,站在她身邊,穿著黃色比基尼的景兒,正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4
一個模特的基本技能
景兒不是第一次在活動時受涼了,去年12月,正值寒冬臘月,她身著單薄的禮服,參加了一次露天車展,回來后便大病一場。
然而,病好了沒幾天,她又接來了下一個車展活動。
很多大學生模特跟景兒一樣,從未受過專業訓練,只因為形象身材出眾,才被選為了模特。
模特這個職業,對不少在校女大學生有著獨特的吸引力。“有的是為了賺些零花錢,也有的是為了在舞臺上展示自己,享受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景兒屬于前者,每一次參加完車展,她都能拿到五六百,甚至上千元的酬勞,“我已經好久沒有向家里要過生活費了。”
隨著活動推進,模特們走下了舞臺,來到了下方的名車旁。臺下的人們也紛紛掏出了裝備——有的是數萬元的單反相機,有的是千元價位的卡片機,更多的是拿著手機在拍攝。
一個鏡頭,就是一雙眼睛。此刻被上百雙眼睛盯著的景兒,也正盡著全力,保持著最佳的舞臺狀態。盡管這樣很勞神,可稍有不慎,她出糗的照片,會在別人的相機里出現。
當每一臺相機對準她時,她都習慣性地露出微笑。若有一絲長發掛上額頭,她兩指并攏,將發絲捋到耳后。這些細微的表情與動作,皆是“前輩”們教給她的經驗。與此同時,她還要用非常優雅的姿勢,調整胸衣,以免走光。
景兒也有擔心的事,她害怕笑容有一天變成了她的職業病,“開始時笑得很真誠,現在,笑就像一個機械化的動作,好假。”
5
模特其實很受傷
走秀的活動持續了近半個小時,對于女孩們而言,消耗的體力是極大的。
模特圈圈在參加這次活動之前,已經連續拍了十多天的平面照,趕完這次活動,下午還要約見一位攝影師。
在帳篷里,她以最快速度換裝,換下的衣物,被裝入一個拉桿箱里,這個拉桿箱是她隨身之物,里面裝著十多件各式各樣的衣服,每一天,她都要提著它東奔西走。
在她走出帳篷時,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湊了過來,詢問她的聯系方式。每一次活動結束,少不了這樣的“登徒子”。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經紀人,經紀人心領神會,對那男生說:“她現在很忙,要聯系模特,可以來咨詢我。”
這次的活動非常消耗體力,跟她每日攝入的營養完全不成正比。為了保持瘦削的身材,她幾乎不沾葷腥,“我也愛吃甜食,愛吃炸雞,但是為了工作,只好與這些絕緣。”
因為長期穿著10厘米高跟鞋的緣故,圈圈的雙腳“傷痕累累”,“紅腫,起水泡,是家常便飯。”她說,甚至不少女孩的腳趾都因為擠壓變了形狀。
她愛這個職業,在光鮮亮麗的背后,她付出了不少汗水與淚水,然而如此種種,似乎依舊沒有被她的家人以及男朋友所理解。
“媽媽一直覺得,模特不算一個正職,每日拋頭露面,還要受許多委屈。”她今年22歲,離模特“退役年齡”的24歲越來越近,“模特圈始終是少女們的天下,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我還沒有想好。”圈圈漸漸覺得,是否該聽媽媽的話,找一份穩定的職業呢?
6
一次活動,能拿到多少錢?
“這一次活動,能拿到多少錢?”記者對于模特收入的問題,始終很好奇。
圈圈與一旁的景兒對視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1500元嗎?就這一次。”記者追問道。
“有吧。”圈圈的回答并不明朗,很多時候,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能拿多少錢,常常都是經紀人給多少,她就拿多少。
很多時候,活動商按照人頭結算工錢,支付給經紀人。而經紀人會從中抽取一部分,再根據模特的名氣,劃分薪水的等級。一個小有名氣的模特,能拿得多些,而剛入行不久的新人,或許只有不到200元的收入。
“做模特,人脈很重要,人脈廣了,認識的商家多了,能出席活動的機會也就越多。”圈圈坦言道,當初她還是新人時,也不得不依附經紀人,因為只有經紀人才與車商保持著密切聯系,“這也沒有辦法,想要熬出頭,就要多參加活動。”
記者了解到,在臺州,僅有極少數的模特能與活動商家直接簽訂合同,而大多數模特,只能與經紀人達成口頭協議,所以,她們的收入很難得到保障,甚至有時候還會發生拖欠工錢的事。
“不過現在,這里還是屬于我的舞臺,至少,等我老了,還有這般靚麗的青春夠我回憶。”圈圈笑著說完了這句話,揮了揮手后,坐上了離開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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