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我們是夫妻,她生病了,我該照顧她”
在仙居縣東門一帶,說起徐昌明,可能沒人知道。但說起“一個中年男子,每天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妻子在街上走”的,幾乎無人不知。
徐昌明今年56歲。20年前,妻子潘金蘭被診斷出“小腦萎縮和重癥肌無力”。在她逐漸失去行動和自理能力的15年里,徐昌明幾乎每天與她24小時,形影不離。
妻子喜歡外出走走,他就每天推著她走十多公里,風雨無阻。
妻子睡席夢思,他在邊上搭了張窄窄的鐵絲床。晚上妻子一有響動,他立馬起來查看,有時候一晚上要起來三四十次,平均每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
醫生下了“判決書”,妻子只能再熬2年
徐昌明是黃巖人,15歲來到仙居之后,在仙居飼料公司當保管員。1987年,徐昌明已經30歲,在親戚的介紹下,與大他3歲的黃巖姑娘潘金蘭相識。
當時,潘金蘭在黃巖軸承廠上班。盡管分居兩地,但小夫妻倆的日子過得還是挺甜蜜。一年后女兒靜靜出生,更是讓這個小家倍添溫馨。1990年,潘金蘭調到仙居糧油化工廠工作,一家三口得以團聚。
好景不長,1993年開始,潘金蘭的腿慢慢失去知覺,就算是用手擰,也感覺不到疼痛,被醫院診斷為“小腦萎縮和重癥肌無力”。醫生告訴徐昌明,這病沒有特效藥,也無法動手術,還給潘金蘭下了“判決書”,說她只有2年的生命。
徐昌明不愿放棄,帶上潘金蘭四處求醫,輾轉于臺州、杭州、上海、山東等地的各大醫院。但妻子的病情卻每況愈下,直到1999年潘金蘭從廠里病退時,她已經需要靠人攙扶著才能走路了。她說,自己“整天像是用針戳一樣,又麻又痛”。
此時,徐昌明所在的飼料公司已倒閉一年有余。為了照顧妻子,他干脆辭了工藝品廠的活,夫妻倆僅靠著潘金蘭一人的退休金生活。
這些年,潘金蘭出行靠輪椅,吃飯要喂,大小便無法自理,甚至連話都講不利索,除了徐昌明,幾乎沒人能聽懂她在說什么。照顧潘金蘭的任務,完全落到了徐昌明身上,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15年。
每天推著妻子散步,一天走上十多公里
徐昌明的家在仙居縣環城東路一幢三層樓的老房子里,這是建于上世紀90年代的飼料公司的房改房。20多年過去了,其他住戶早已換上了鋁合金窗,只剩徐昌明家,依舊是手推式木框玻璃窗。
比起呆在陰暗的家中,妻子更喜歡徐昌明推著她四處走走。每天早晨6點,徐昌明推著妻子到烈士陵園山腳下,那里有早市,徐昌明還能順便買點新鮮的蔬菜。回家后,照顧妻子吃完飯,徐昌明便抓緊時間做家務。
因為潘金蘭大小便不能自理,她的衣服、褲子就很容易臟,有時候一天要換5條褲子。忙完了,徐昌明又背起妻子下樓,四處走走。回家吃完中飯,歇上一會,又得下樓。徐昌明說,在家的時間還不如在外邊逛的時間多。
若是下雨,徐昌明就在潘金蘭的膝蓋上鋪一塊塑料布,再帶上把傘出門。但潘金蘭坐在輪椅上時,經常打盹,有時徐昌明正和她說著話,一低頭便見她打起了盹。
形影不離,只有他能聽懂妻子的話
12月8日,周日。這天早晨,潘金蘭胃口不錯,徐昌明喂她吃了4個肉包子、一碗玉米糊。潘金蘭兩年前患上糖尿病之后,血壓也偏高,餐桌上便經常出現玉米糊。
下午4點,記者在徐昌明家樓下見到他時,他正推著妻子回來。徐昌明家在三樓,他先上去開門,再下來背潘金蘭上樓。40級樓梯,徐昌明背著近百斤重的妻子上樓并不輕松。
家里,一張舊沙發、一條長凳、一把躺椅、一個厚墊子,這四樣“家伙”占據了大半個客廳。一進家門,徐昌明就把妻子放到躺椅上,擦了擦額頭的汗,坐到對面的沙發上。
徐昌明撥開潘金蘭的頭發,記者看到她的額頭上有三四個大小不等的包,“她坐不穩,摔倒了,手也沒法支撐,總是額頭著地。”徐昌明說,妻子上頜的六七顆牙齒都是這么摔掉的。于是,徐昌明做了個厚厚的墊子,放到她跟前的地面上。
受疾病折磨,59歲的潘金蘭肢體和面部看起來都有些變形。坐著時,她的手腳能動彈,但都是沒有目標的動作。徐昌明說,她的頭腦是清楚的,但手不能寫,話不能說,很難表達自己的意思。
“嗯嗯嗯”,潘金蘭的喉嚨里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節,徐昌明湊到她跟前問:“你說什么?”潘金蘭重復著發出聲音。徐昌明點了點頭,告訴記者,妻子是在問記者是誰。徐昌明說,開始他也不能聽懂妻子在說什么。聽得多了,一些簡單的字句就被他“破譯”出來了。
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妻子一動便立馬起來
徐昌明家有60平方米,兩室一廳一廚一衛。不寬敞,但挺整潔。一個房間給女兒,她在椒江工作挺忙,幾個月才回家一次。另一個房間不同于客廳的水泥地,房間里鋪著地板。擺放著一張1.5米的席夢思床,是給潘金蘭睡的,邊上那張窄窄的鋼絲床,才是徐昌明自己睡的,床上的被子都疊得十分齊整。
也許是白天坐在輪椅上睡足了,潘金蘭夜晚睡著的時間并不多。由于肢體不受控制,潘金蘭經常把被子踢下床,有時候,甚至連人帶被都掉下床去。
潘金蘭只要喉嚨嘟噥一聲,或是有什么聲響,徐昌明就會立刻醒過來。蓋被子、伺候大小便,一晚上至少要起來十幾次,多的時候隔十幾分鐘就要看一次妻子的狀況。
“這么少時間的睡眠,你吃得消嗎?”記者問。徐昌明說,可能是身體已經形成了習慣,有時候甚至整晚不睡,第二天起來,照樣帶她到處去逛。
不放棄,
是因為從未想過放棄
自認識起,夫妻倆就從未吵過架。徐昌明說,妻子的脾氣比他躁,自己就多順著她一點。也許是天性溫和、樂觀,徐昌明的嘴角總是上掛著笑容,從未被苦難壓垮。
左鄰右舍都對徐昌明交口稱贊,說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丈夫。還有鄰居說徐昌明性格好,大家需要他幫忙從不推辭。
“他實在是太難得了,一般人誰能堅持得下去?”住在徐昌明樓下的王奶奶是潘金蘭的嬸婆,見證了夫妻倆一路走來的艱辛。
從下崗起,徐昌明為了照顧潘金蘭,沒法出去找工作。剛開始,潘金蘭的退休金是四五百元,現在是差不多是兩千元,夫妻倆就靠這唯一的收入生活。
潘金蘭每年要住院一兩次,10多天就要花上近8000元。徐昌明說,腿難受得厲害,潘金蘭總想著去住院,“她住院是尋求心理上的安慰。”這樣,貧困的生活就更顯得捉襟見肘了。
患難見真情,這么多年下來,徐昌明從不埋怨。他說,這么多年不放棄,是因為從沒想過要放棄。“我們是夫妻,她生病了,我應該照顧她,就這么簡單。”
記者手記
采訪徐昌明的過程中,他一直微笑著,話語溫和,看起來十分和善。盡管坐著和我聊天,但他的眼光一直都在看著妻子。一看妻子有口水流下來,他立馬拿起毛巾幫她擦拭干凈。
離開徐昌明家時,記者問潘金蘭:“阿姨,你丈夫對你好嗎?”潘金蘭吃力地點了點頭。
也許,徐昌明這種不離不棄的堅守,除了愛情,還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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