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線-臺州頻道4月18日訊(浙江在線記者 趙靜)說到山野美食,一定少不了嘎嘎公,溫嶺方言叫紅苗(音)。
人間四月芳菲時,漫山遍野的柴爿花(杜鵑花)欣欣向榮,一團團一簇簇,如云似錦,光美就算了,居然還能吃。
酸酸甜甜的,滋味稱不上多好,但是,能吃的花,在那個貧瘠的年代,已經夠神奇夠令孩子們驚訝的了。
如果說柴爿花是視覺的盛宴,那么,紅苗一定是味蕾的天堂。
踩著松針和枯枝殘葉,偶爾還有成線的羊屎球,扒開茂密的草叢,在山土和石壁間生長著紅撲撲的璞玉一般的小果子。
中間空心的,摘下來可以看見內部一層白色的絡。
嬌艷欲滴的紅,碧綠的葉,濕潤的空氣,山下炊煙裊裊的鄉村,遠處舟楫林立的海岸,和口中甜美得像草莓又比草莓要好吃很多的味道,記了許多年。小時垂涎欲滴,大了念念不忘,到老還可以回味萬千,紅苗就是有這樣的魅力。
仙居還有其他地方都叫它嘎嘎公,我喜歡叫它紅苗。
紅苗這兩個字,好像有種奪人的魅和靈秀,這才配得上這樣的山野精靈。嘎嘎公,像是一個不修邊幅的野小子,卻也對,原本,它就是野生野長的啊。
第一次嘗到卻不是在山間,而是在家里。
90年代的農村,住在半山腰的人家不少都搬到了山下。左邊的鄰居家邊上有一片空地,堆著大塊的石料,好幾年也沒挪動過,居然長了紅苗。剛記事的年紀,能上房揭瓦了,這座石頭山哪擋得住我攻城略地。后來這座石頭山沒了,紅苗自然也被鏟除干凈了,遺憾失落了許久。
不過,時光很快,長大很快,野得更遠了,也就又有了新的秘密基地,還有了陪我一起上山下海的老小孩。
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太婆已經92歲了,頭花全白,腰背挺得筆直,腿腳利落得像是70來歲的人,就是耳背。
“拿去,這些我都吃不了,這么多東西呢,你帶回去——”每次姑姑來了,臨走了,太婆都要塞好些吃的給她。
“不用,奶奶,我有的吃,你自己吃。”姑姑喊得山響。
“啊,你說什么,我聽不見。”太婆側著耳朵。
“我說不用,不用了,奶奶——”
“啊——”
往往姑姑走了,她還嘟嘟囔囔著,“這么多,這個也給我送,那個也給我送,我怎么吃得完……”
太婆腿腳好是真好,她92歲那年,還領著我上山摘紅苗摘楊梅,別說要人扶了,走得比我還快。這件事被當成逸聞在村里廣為流傳,在她百歲的時候還在說,每次我都要繪聲繪色地描述太婆當年如何英勇。
紅苗其實有好幾種。我最愛吃的學名叫蓬虆,詩人賈島的《逢博陵故人彭兵曹》還寫過:“別后解餐蓬虆子,向前未識牡丹花。”足見蓬虆的可口誘惑。詩經《樛木》的第一句就是“南有樛木,葛藟虆之”,不過這里的虆是動詞,意即纏著,和這種長得好看吃起來美味的小果子沒有關系。
有一種是不能吃的,叫蛇莓,大人是很容易分辨的,小孩子要小心,不過我從沒認錯過。
還有一種叫茅莓,果實一瓣瓣更分明,晶瑩剔透。在我放學回家的馬路邊,就可以見到它的身影。今天摘了明天還能長,好像吃不完似的,味道尚可,比起蓬虆還差了點。
最富知名度的當屬覆盆子,魯迅先生筆下的覆盆子,江浙閩無人不曉無人不知。覆盆子可以入藥,在天臺仙居都有種植覆盆子的基地。其他地方自然也有,那就是我不知道了。
每年都想著要去山上摘紅苗,好像每次都沒有成行。采摘的時間在4月半到5月,6月基本上就沒了。
路邊的茅莓早就不見蹤影了,山上的蓬虆不知還剩幾多。
在我大三那年,太婆去世了,高壽,是喜喪。我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等我回來,太婆已經出殯了。
這個老小孩,再也不能陪我上山下海地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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