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線-臺州頻道12月16日訊(浙江在線記者 翁杰 通訊員 邵敏)一本本日記,幾乎每一頁都記錄著他為農服務的行程,記載著一個科研工作者十余年來奔波基層的日日夜夜……
一條條短信,幾乎每一句都是他對農民兄弟最后的叮囑,訴說著一個畜牧科技工作者在生命最后時刻對養殖戶的心心念念……
這些日記、短信的主人,就是被業內譽為“浙江豬病防控第一人”的省農科院畜牧獸醫研究所研究員王一成。
翻看他留下的日記,以及他在病床上給養殖戶發出的短信,王一成服務農戶的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十多年來,他服務過全省1000多家規模養殖場,親手解剖病死豬上萬頭,化驗標本5萬余項(次),檢測血清抗體40萬項(次),多次遏制了可能造成重大疫情的動物疫病擴散。
如今,他走了,可他的故事,仍在農民兄弟中口口相傳……
基層闖出新天地
在同事們印象中,王一成總是干勁十足,工作起來廢寢忘食。但王一成的妻子說,“王一成從美國回來后的頭幾年,因為感覺無法施展手腳,有時也難免情緒低落。”那時由于科研經費不足,王一成想做的許多病毒研究實驗無法開展。對于一心想在科研上有所作為的王一成而言,這無疑是痛苦的。
在獸醫病毒研究領域,王一成一向不甘人后。1982年從原浙江農業大學畢業后,王一成來到省農科院畜牧獸醫研究所,從事畜禽寄生蟲病和傳染病防治技術研究。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他先后留學澳大利亞、美國。留美期間,他從事的“冠狀病毒RNA轉錄機理的研究”課題,研究成果兩次在國際頂尖病毒學雜志上發表。
科研成果突出的王一成要留美并非難事。妻子到美國探親時,曾問王一成想不想留在美國。王一成這樣回答:“學成回國工作,才是我留學的目的。”
回國后,王一成在浙江省農業科學院從事動物分子生物學研究,但受當時項目少、經費不足等科研條件限制,他的許多研究難以深入開展。
2003年4月28日,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同志來到浙江省農科院指導工作。面對全院科研人員,習近平指出,科研人才都應該到生產的主戰場上去,真正地找到感覺,真正地有用武之地,真正地成為當地的一個活財神,真正成為老百姓最愛戴的人。
“到基層去,就會有廣闊的空間。”那天,王一成回到家,興奮地告訴妻子,自己知道該怎么辦了。過去自己總糾結于經費不足,沒有足夠的病毒材料供他做實驗;可事實上,在生產一線、在全省各地的養殖場,有著取之不盡的病料,都可以成為他的科研材料。
思想豁然開朗了,王一成向省農科院畜牧獸醫研究所領導主動請纓,轉向臨床方向。當時,我省生豬規模化養殖正迅速發展,豬病防治成了影響產業發展的頭等大事,而豬病臨床診斷人才卻奇缺。
讓許多人沒想到的是,在實驗室里撥弄了近二十年試管、顯微鏡的王一成,到了生產一線拿起解剖刀一點都不露怯。在養殖場里,他不怕臟不怕累,在化尸池邊常常一蹲就是幾個小時……
王一成在基層防治豬病獲得了大量病毒樣本,為自己的病毒研究奠定了基礎。這些年,他主持浙江省重大、重點課題20項,發表論文100多篇,9項成果獲省、部級獎。
更重要的是,他在浙江最早將分子生物學技術與診斷服務結合,極大地提高了疫病診斷的效率和準確性,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我省“豬病無人可看”的窘境。
用生命去工作
長期奔波在第一線,王一成的飲食一直都不規律,饑一頓飽一頓,積勞成疾。可即便疾病纏身,他仍不愿放下手頭的活,而是繼續服務農戶——
2016年1月10日,星期日,王一成第一次在日記里提到“胃不舒服”;之后的兩個月里,他又在日記里近10次提及胃疼。可在他滿滿的行程里,也只是匆匆一筆罷了。
2016年4月26日,王一成胃疼難耐,到省人民醫院做了胃鏡檢查。在日記本里,他寫下了“檢查結果是胃癌”。
即便如此,第二天,他仍應養殖戶之約自己開車到余姚的一家豬場看診。路上,他和往常一樣,在路邊買了水餃當晚飯。只是這次,因為胃疼,他只吃了兩個水餃,便再也咽不下了。晚上回到家,已是9時半。
從診斷出患有癌癥到向單位報告,期間的一個月里,王一成沒有向任何人提及自己的病情。直到2016年5月20日下午,省農科院畜牧獸醫所所長鮑國連才接到了王一成的電話,被告知病情并要求請假。
“王一成不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他實在太忙了。”省農科院黨委書記湯勇說,王一成下了決心和死神賽跑:他要處理完所有已經記錄的實驗數據;要把答應去看診的養殖場跑遍;要把在研課題的結題報告完成;要把手頭未盡事宜一一托付給同事……
“王一成從來就是這樣,恨不得把一天當成兩天、三天來用。”王一成的課題組成員袁秀芳說。
在王一成的日記中,沒有假日、沒有周末,只有責任。除了上班時間做實驗,業余時間王一成大多用來服務養殖戶。也正因此,王一成才能夠在十幾年里服務全省1000多家規模養殖場。
“要用生命去做你的工作,才能有一番成就。”在兒子進行職業選擇時,王一成這樣對他說,“如果你只把工作作為一個職業去干,按每天8小時制來干,肯定干不好!”
滿心裝著養殖戶
今年9月12日,王一成重病離世。打開他的手機,卻發現直到8月15日,他仍在通過微信、短信為養殖戶解答豬病難題。只是,一向嚴謹的王一成,這時打了不少錯別字。
原來,當時王一成因病痛一次次昏迷。蘇醒過來,他仍堅持查看手機,根據養殖戶發來的病死豬解剖照片,用顫抖的雙手一字一句回復。
“王一成就是這樣,心里最惦記的就是養殖戶。”王一成的課題組成員李軍星說。無論何時,只要養殖戶一個電話,無論假期還是大過年,王一成一準趕去看診。
2012年臘月,溫嶺一畜禽養殖場內大量剛出生的小豬死亡,養殖戶遭受重大損失。焦急萬分的養殖戶林金法在大年三十晚上向王一成求救。接到電話,王一成二話沒說,年初一便自己駕車趕到溫嶺豬場,進行病理解剖。
豬場四周刮著呼呼的北風,近視又老花的王一成俯著身子,仔細查看死豬器官病變情況。在一連解剖了十余頭病死豬后,他準確判斷出豬群得了豬流行性腹瀉病,提出了用藥建議。豬場疫情迅速得到控制,避免了數十萬元的經濟損失。
多少年來,王一成不知多少次遏制疫情爆發,為養殖戶避免了更大的損失。但他卻一直堅持不收養殖戶分文診斷費。
談及王一成,上虞翔盛養殖場場主阮張峰數度紅了眼眶。2014年,因父親去世,還在上學的他接管了豬場。當時,父親欠下的700萬元債務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又逢藍耳病襲擊,豬場每天死豬達20多頭。
正在絕望無助時,王一成來了。那個盛夏,他一趟趟地趕去上虞,穿上厚厚的防護服跳進化尸池取樣、解剖。死豬的惡臭熏得人幾乎窒息,王一成全然不顧。終于,疫情被控制住了。
如今,阮張峰的養殖場有生豬存欄2萬多頭,年產值6000多萬元。為了報恩,阮張峰送過紅包、土特產,甚至想過給王一成買輛車,可都被王一成堅決拒收了。
只要對養殖戶有益的事,王一成總樂意去做。為了方便給養殖戶看診,王一成常常自己開車前往各地豬場。這些年下來,他的兩輛車跑了約60萬公里,過路費、汽油費都是自掏腰包。
心里裝著養殖戶,王一成陪伴妻兒的時間少之又少,因此心中有不少愧疚。他一直掛在嘴邊的話就是:等退休了吧,到時候就有空好好陪你們了。
在生命的最后幾個月里,王一成一直在努力為家人多做些事。他妻子回憶,今年三四月份,王一成每天從實驗室回到家后,老是忙著查看家里的水龍頭、電器、門把手,發現毛病就修好……“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得了那種病。現在想來,這大概是他給這個家在做最后的交代吧?”王一成的妻子說。
至今,妻子每過一兩天仍會打開王一成的手機,用他的微信號給自己發上一兩條消息,“感覺就像他還在一樣。他在的時候總是太忙,忙著到處跑養殖場,忙著做實驗,都沒時間給我發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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